人看见天空的飞鸟时,总有远行的冲动。
我自打看见那只灰色的雨燕起,便燃起了周游世界的兴致。于是我告别了长居的住所(我至今也不知道它该叫什么地方),带着不多的行李,开始了我的漂泊之旅。
我最初打算追寻候鸟的踪迹,一直南行,想看看它们不远万里也要到达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。所以我又买了一匹枣红色的瘦马,一只指南针,还有一张只印有各大陆轮廓的地图
。
“我现在应该在这。”我望着眼前的一片大洋,低头指了指地图上标有奥加利亚的地方。我哪知道什么奥加利亚,我只见到这个地方有一条长长的海岸线,便胡乱与地图对应上了。
我骑着我的马在沙石上前进,它走的不急不缓,我正好也要研究研究地图也就没有催它。我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大陆轮廓一气乱画着,准备寻找第一个目的地。我正埋头思考,而身体却越发摇晃起来,低头一看,我坐骑的蹄子竟一半踩在坚硬的石子路上,一半踩在被海水打湿的软泥沙上。它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居然好像没事马一样,可这却害得我没办法好好看地图了,于是我跳下马来,把它往平整的路上拉过去。它却好像很不乐意,使劲晃着脑袋不想让我抓住缰绳。
“你真是匹笨马!”我插着手向它喊道。
“你才笨呢!”它朝我吐了口痰,回嘴道。
“你走路都不会好好走,你这匹大笨马!”我抹了抹脸上的痰,瞪着它的眼睛骂道。
“你管我,腿长在我自己身上,我爱往哪走往哪走!”它猛跺了几下蹄子抗议着。它可是第一匹与我斗嘴的马,它的脾气可真倔。(实际上它也是我买的第一匹马)
“好,行,不管你了。你自个儿呆着吧。我一个人走了。”我把行李从马鞍上取下来,又朝它做了一个鬼脸,愤愤向前走去。
“你这家伙,连东南西北分都不清楚。非得死在半路上。”它跟在我的后面诅咒到。
“谁,谁说的?谁说我分不清东南西北的?”
“那我问你。这一路下去是往什么方向?”
“当然……”我拿出指南针,左右试探试探,最终得出了结论,“向南?”
“你果然是个笨蛋。这是往东的方向。你连指南针都不会用,笨人!笨人!”它如是讥笑到。
这匹可恶的马,居然欺负我不会用指南针。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向哪儿走,更没办法证实它是否在胡说。所以也只得干瞪着它,说不出话来。
这时海水开始涨潮了。不知觉已经湿了我的鞋底。
“那我干脆就往东走好了。我本来也想往东走。”
“我呸!”它又向我吐了口痰,这回我机智的躲闪掉了,“你都叫唤了一路要往南往南的。我耳朵都要被磨破了。”
见谎话被拆穿,我朝它翻了个白眼,又气冲冲地沿着海岸往前走了。你这狂妄的马,随你自生自灭好了。
我出发的第一天是一场灾难。莫名其妙的一道大浪,把我全身都打湿了,连同我行李里的干粮全都加了海盐的味道。海边的晚风比我想的凌冽许多。吹到我这“落水狗”身上,像刀子一样让我走路都瑟瑟发抖。我在潮水漫过我的膝盖前,成功找到了一处地方安顿。生了一堆火,把衣服脱下放在一旁烤烤。吃几嘴又烂又咸,像吸过水的海绵一样的面包,迷迷糊糊就睡着了。梦里我又见到了那只灰色的雨燕,我向它竖起了中指。
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差不多是正午。阳光很刺眼,晒的人生疼。我还没来得及抱怨着骇人的天气。便要对我那一片狼籍的行李感到大吃一惊——几只海鸟啄着所剩不多的面包屑,我的地图,指南针,衣服以及一切可以用来磨它们喙的东西。我生气地向它们冲去,它们很识趣地一哄而散,可我的家当全毁啦!我对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,发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。
接着我就迷路了。我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。只能看到沙子,石头还有海水。
很神奇的是,在我拖着饥肠辘辘的身子终于又找到路时,我的马居然在路边快活地吃着亚果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我问它。
“我?沿着海岸线一直走就到这了。”
“你哪来的亚果?”这地方怎么会有水果?我都快饿死了,它居然在这吃水果!这让我何等不自在。
“那边的小姑娘给的。”它抬起蹄子指了指几十米外的一个孩子,又低头啃起亚果来。
人!是人!太好了!终于见到人了!
我兴奋地朝着那位穿着兽皮短裙的小女孩跑去。我边跑还边呼喊着,手臂也不停地挥动。现在想想那真是个疯子的模样。所以那小姑娘抬头看向我,大叫一声。丢了手上采集的什么东西,飞也似的向远处跑开了。
她跑得很快,以至于我到她原先的位置时,她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。(这片海岸有许多碍眼的礁石)。我失望地叹了口气,低头看看脚边的许多五彩缤纷的贝壳,那大概就是女孩儿刚刚在采集的东西吧。
我拾起一片仔细端详。小小的贝壳在阳光下亮晶晶的,很是好看。我有集物的兴趣,见到一些漂亮的小玩意儿总要把它收藏起来。于是我蹲下来去捡贝壳。把它们就着我的袖子擦干,再放到我蓝色的小布袋里去。一片、两片、三片……我拾得兴高采烈,竟也忘了咕咕叫的肚子。
“哈巴一,哈巴一!”
我把最后几块贝壳擦干净,收拾好,沙滩上却忽然吵闹起来。我循声望去。一大群大叫着的原住民,热情的向我奔来。他们穿着兽皮衣裤,带着一些用树枝骨头制成的奇怪饰品,看样子应该是刚刚那个女孩儿的同伴。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,但从那样急切热烈的语气,以为他们一定是来欢迎我这位旅者的。于是我站起来很高兴地向他们挥手。然后一块石头就打在我的脸上。
我抬头望去,头顶上竟是一大片石雨。这种欢迎方式是不是有点奇怪?我也不闪躲。因为这不足以弄伤了我。就站在原地任大小的石头往我的脑袋和身上砸。那些石头把我身边砸得黄沙漫天,我觉得沙滩上的螃蟹都要被他们砸死了。这旁人眼里看起来是得有多么壮观啊!而朝我冲来的居民也是被吓到了的样子,愣怔了几秒。我大概是第一个这么欣然接受他们欢迎的人吧。
最后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个脸上涂满红色与绿色颜料的男人,高呼了一声。他举起手上的木杖,然后所有人又向我奔来。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手上拿着的的是矛啊,叉子着啊,锄头啊之类的东西。
我立刻被团团包围起来。周围的人都叫嚷着。靠着我的几个居民,时不时用石矛试探地戳着我的腰和背,见我转向他们又很机警地缩了回去。其中有一个男孩儿,长得还没有我腰高,一直在用叉子戳我的屁股。我望向他时他也不躲闪,依旧不依不挠地用力刺出钢叉。我在人群的边缘发现了最初见到的那个女孩儿。我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。她见我向她在打招呼,连忙躲到人群里去了。
那个发号施令的男人终于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。他拄着木杖,周围的人为他让出一条道来。那人慢慢的走到我面前,近看他是很苍老了。巨大到惊人的冠帽下是一头花发。但他精神很不错,仿佛能顶着他的帽子在沙滩上飞奔一整天。
他指了指我的布袋。我于是把我的行李交给了他。他解开布袋把我的指南针与地图,还有一些面包蟹扔了出来,然后把贝壳连同我蓝色的布袋一同交给了我身边的一个居民。接着几个长相魁梧的大汉就拿着麻绳把我团团围住,我很快被五花大绑起来。大概是因为天太热了,又经历了那么一番折腾,脑袋也是迷迷糊糊的,他们要抬我走,我甚至都没有反抗。
我想他们是要把我带到他们的村落里去。这是件好事,总比在这不着边际的沙滩上瞎跑要好太多了。如果那个男孩儿一路上不要用钢叉捅我的腰就更完美了。
之后大概十分钟的脚程,我到了一个村庄,一群矮矮的灰砖草顶的小平房,还有些菜圃间杂其间。能看见不少挂在竹竿上的渔网,它们像旗子一样乱飘。还有一些小木筏靠在墙根旁。这是一个典型的小渔村,我如是分析到。然后我就被丢到一个满是茅草的木笼里,我又在里面大睡了一觉。笼子外面有一群人围观。
我的马最后慢悠悠的来到这个村落。向那个男人也就是村长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语言,我就莫名其妙的又被放出来。
“你对他说了什么?”我问。
“说你是个没头脑的笨蛋旅人。没有抢他们贝壳的意思。”
“抢贝壳?我什么时候抢东西了?拾来的东西能说是抢吗?”
“就是那个女孩儿收集的贝壳。你差点被当成奴隶卖了。这里的强盗小偷都被当成奴隶的”。
我后来才知道。“哈巴一”是强盗的意思。
“他们听得懂你说话?”我好奇地问。“这地方的居民应该是兽国的珞巴族,能听得懂兽语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我点了点头。
我与我的马交谈着。四周依旧围着很多人,多是女人小孩。男人们应该是去干活了。我见人越聚越多,立马扫了一眼那群穿着极少,皮肤黝黑之至的孩子。
还好,那个用钢叉戳我的男孩儿不在。
村长带着捆我的几个大汉把人全驱走了。他们不住地向我点头哈腰,还用力的摇晃我的手。然后叫旁边的人把那团皱的认不出样子的蓝布包还给我。我虽然听不懂他口中在念叨什么,但他的语气有带歉意的激动。我自然也就起微笑着静静收回了自己的包。
我的枣红马全程当了我的翻译,条件时我不准向它指指点点,而且以后跟着我时,它累了,我得背着它走。
“有马骑在人身上的说法吗?”我好奇地问它。
“既然人可以骑在马身上,马就也能骑在人身上。没有谁规定人不能被背着马走路的。”它如此回答。
我想也是这个理。便也就答应了它这个合理的要求,于是我们就冰释前嫌了。
村长邀请我在村子住几天。我很乐意的接受了邀请。我的肚子需要除了“烂海绵”我也需要一个地方睡个安稳觉。另外,我对这些能听懂兽语的珞巴族人也颇有几分兴趣,自然就顺理成章的住下了。
当我吃完一大桌海产品躺在茅草席上,透过天窗望向深邃遥远的夜空。外面传来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,还有人们绕着篝火舞蹈时的歌声。我的马站在小小的屋内舒适的睡着了。
这时我应该感谢那只飞鸟。它也正从我头顶飞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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